没有钱的苦恼与无奈：七个城市的1000元生活

断桥 · 发表于 2004-5-26 10:16:00

策划/《中国青年》编辑部执行/邱四维
　　北京
　　对于月薪只有1000元的我来讲，有太多的地方没有去过，太多的事情没有办法去做，又有太多的顾虑，让我没有办法走自己想走的道路。
　　我的未来很迷惘
　　阿娟，女，21岁，大专学历，未婚，数据录入员，工龄两年
　　刚来北京，特别兴奋，我的学历不高，能见见世面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在北京工作两年了，虽然没有在大范围内四处走动，但是也认识一些人，见到了很多事情，月收入千元，让我的未来很迷惘。
　　信息录入其实很单调，要想月收入达到1000元，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因为我们的基本工资只有600元，其他的收入完全依靠计件工资，还要保证不出错误，否则，会被扣工资。计件工资拿得很辛苦，因为住公司宿舍，即使加班也不会有什么交通阻碍，遇到月末信息结库，都要工作到半夜两三点钟，甚至通宵才能完成任务，第二天只有半天休息。从我来到公司还没有休过一个完整的周末，总有干不完的活儿等着自己。
　　每周仅有的休息时间通常用来睡觉，补充体力，很少有时间出去购物娱乐。刚来的时候，即使出去也只是在公司宿舍附近的小商场转转。西单的大商场，给我惟一的感觉就是价格太贵，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消费得起的。遇到打折降价，也总是盘算再三，挑几件急着穿的买。后来才慢慢学会在购物中讨价还价，挑选更多、更时尚一点儿的衣服，给自己增添了很多自信。
　　公司宿舍六个人居住，每个月房费、水电费均摊，每个人要250元左右。公司食堂的菜价倒是很便宜，可以打半份，每天5块钱就足够了，遇到周末还可以给自己改善一下。食堂周末有舞会，夏天晚上跳个舞，回去冲个热水澡，可以最大程度解脱一周的疲惫和郁闷。
　　作为数据录入员，很难有大段的时间用来学习和进修，但是接触大量广泛的信息也能让我了解很多知识。可是怎样利用这一点，我始终也没有想好。如果走出现在的公司，在其他的公司我会很难得到一份工作。而且没有公司宿舍，就要租房子，北京房价这么高，拿1000元的月薪很难立足的，和北京人相比，租房子就是我最大的难题了。而且，北京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城市，泡吧、娱乐对我来讲很诱惑，却不鲜活，一切想像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而已。
　　总是对未来很迷惘，一起工作的同事也有追求我的，但是，对于一切都是未知数的我们，来场过早的恋爱，只有增添更多的烦恼。真想问问在北京工作的人们，他们都是怎样过来的。

断桥 · 发表于 2004-5-26 10:16:00

上海
　　明天，如同那个从未出现的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但是，等待的希望总是有的。
　　希望在明天
　　晓瑙，女，大学本科学历，未婚，广告公司文案，工龄快一年了
　　和所有大学刚毕业想留在上海的年轻人一样，我放弃了回家乡进电视台的机会，选择了留下来，做一个小广告公司的文案。薪水不多，在我刚够生活，不，生存。
　　薪水的大头主要还是花费在房租上。一般沿地铁、轻轨附近的两室一厅(全配)租金在1500元左右，东奔西走之下，总算租下了一套400元的一室户。虽然房间是毛坯，地点也太偏了点儿，但总算是在地铁终点站的莘庄。好歹咱也是" 沿线一族"了。
　　沿线一族的上班速度是可以保证的，但是代价不菲。每天上班来回6元钱，每月150元的交通费如同房租，对我来说是雷打不动的一笔费用。每逢加班到晚上10：30的时候，我就会像一只准点的报时钟，"叮当"之后，拿起包就走。最后一班地下铁，在很多文艺片里，这是爱情邂逅的浪漫之地；于我，它是3元和30元的分界线。
　　温饱问题，倒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如果要求不高的话，公司中午提供的5元钱盒饭，两荤两素一个汤，还是很正常的每天一餐。早饭是忽略不计的，晚饭是随时随地可以解决的。所以，就算我没有在"生活"，可我的确是在"生存"着。
　　每次同学聚会，唱歌、吃饭、打球……真开心呀，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同学们都笑着说，“真羡慕晓瑙啊，吃得这么多还依旧这么苗条！”就像有时公司的同事也会在中午吃盒饭的时候说，“真看不出来呀，晓瑙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胃口这么好噢！”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25岁了，多么美好的年纪。15岁的时候，躺在中学宿舍的床上，和室友说，25
　　岁的我们一定是非常漂亮的，男朋友应该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而我们自己应该是穿着漂亮的高跟鞋，每天去美容院美容的美丽女子。
　　现在，我25岁了，还在这个叫"上海"的城市里漂浮，不知道还要漂多久，也不知道哪里是终点。我所有的快乐和悲伤，也许是因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还没到来，也许是因为梦想被每月1000元的现实所覆盖......但是，恋爱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和一个人待在一起，而待在一起的各种消费是需要钱的；美丽，也是需要钱的。我只在徐家汇或者淮海路的品牌店里逛，然后，再去襄阳路或者地下商城等一些小店去淘款式相近但是便宜很多的衣服。这个城市的美容院到底有多少，健身中心到底是舒适宝好还是别的地方好，我真的不知道。每天，我只路过它们，但是从不进去。
　　在这个城市里，通常来说，去环艺看一次电影80元，去一次茶坊50元，在饭店吃顿最普通的饭120元，出租车 10元三公里起步价、晚上11点以后涨成13元，一件艾格的衬衫不打折至少也得100出头。而我，只有一个1，加三个 0。
　　那一天，在租来的小屋里，吃着康师傅方便面，看大学时读过的《等待戈多》，我忽然觉到了一点幸福。虽然目前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想，明天不就像那个传说中的戈多，在被我无限等待着吗？无论它是否会到来，但是——希望在明天。
　　现在的公司，虽然小了点儿而且钱也很少，但给了我广告这个圈子的一个起点。虽然我没有余钱去外面参加更好的培训，但我一样能在工作中努力地学习广告方面的知识和经验。
　　和一个旧日同学一起聊天，我们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经过的一辆辆宝马和奔驰。他忽然问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我想了想说，搬个住的地方，因为天气就要热了，房间实在太小又没空调。我说你呢？他说，不知道，但我想劫持那辆宝马。我哈哈大笑，但是有一点难受。
　　幻想过理想中的生活吗？他又问我。我说，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通过它能赚到钱。可以不用很多，但是不用再为了生活而精打细算，太累。
　　想继续做广告这一行吗？应该是吧，我喜欢这个充满创意的行当，到我厌倦那一天为止。

断桥 · 发表于 2004-5-26 10:17:00

深圳
　　禁止一个20岁出头的男人渴望爱情，或者允许他幻想,但时时提醒他每个月只有1000元的收入，哪一种更残忍呢？
　　1000元的概念生活
　　Jason，男，24岁，未婚，少年宫兼职书法老师
　　十张100元的票子是什么概念？
　　一条“1000元签走北大高材生"的新闻；一份食用野生动物的罚款；一个人造美女去美容院隆鼻的价位.... ..而对于我来说，1000元就是一个月所能领到的薪水。
　　和那些住在家里、吃在家里、薪水只是用来满足自己其他享受的“寄生族”不同，我是一个考研失败者。大学毕业快一年了，既没找着合适的工作又没考上理想的院校。得知分数的那个晚上我一直沉默，倒是爸妈开口说，真想念下去就接着考吧，家里也不缺这几个钱。话虽如此，当天我还是开始留心起各种招聘启事，想找一份能让我有充裕时间复习功课，收入又不会低到离谱的工作。最终通过朋友介绍当起了少年宫书法班的老师，每周三次各两小时的辅导课多少能换回这些纸币。
　　和以打拼著称相应的是，深圳的消费水平也比一般城市高，这点在自己挣钱后对如何花费而斤斤计较时体现得淋漓尽致。领到的第一笔钱什么都想买又什么都不敢买，琢磨着给老爸买瓶好酒给老妈买件衣服，或者一家三口出去撮一顿。妈妈说别瞎买，省着买点儿复习材料什么的，现在的书也不便宜。第二天还是高高兴兴一起喝了早茶，我请的，感觉还不错。剩下的钱交了手机费、上网费后已然花去了三分之一。
　　钱真是好花如流水，真的。
　　其实仔细想想，1000元还不至于使我的生活陷入拮据。像我这样年龄层次的青年，日常开销无非分布在吃饭、买衣服、通讯、买书和人际交往几个方面。我不用供楼供车，有自己的房间可以住，有电脑可以上网和游戏，老妈的厨艺也算了得，变着花样的菜色不会天天吃到腻，饮早茶吃夜宵的深圳特色也没断过。朋友间的来往也挺频繁，我们没条件去诸如威尼斯皇冠假日酒店、日韩餐厅这样的地方聚餐，却得以发现好伦哥自助这样的经济之处。作了一些改变的是，在家时我把手机设置了来电转移，短讯的收发也比打电话的次数多多了，毕竟电话费还是每月支出中比较重头的一部分。
　　抛开阿Q的一面，1000元带来的遗憾当然也不少。比如一张普通的健身年卡要3000元左右，考雅思、考托福上课和报名考试最低2000多元，去韩国旅游一次怎么也得5000元......维持基本生活刚刚小有富余的情况下，上述的花费说是奢侈也不为过。某天，当我经过太阳广场，口袋里揣着以备不时之需的100元，看着太阳影城正在上档的《无间道Ⅲ》，挣扎了很久很久。人在仅有那么一些东西的情况下，正常的状态是小心翼翼惟恐失去什么，却也更容易变得疯狂和冲动。花了那100元再说--我差点就如此这般地冲向售票处，用那张票子换到与美国奥斯卡颁奖礼堂同一品牌的JBL 扬声器的音响享受。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毕竟那是我月薪的1/10而不是1/30或更少。
　　令人沮丧的还有爱情。禁止一个20岁出头的男人渴望爱情，或者允许他幻想，但时时提醒他每个月只有1000元的收入，哪一种更残忍呢？我自己可以不穿名牌，不买房，把去娱乐场所的次数降至最低。但我要用这些去考验一个女孩子的感情吗？没有鲜花、靓衫、小礼物、烛光晚餐，带她去街角公园散步，回家喝老妈煲的爱心汤，一起窝在小房间里对战泡泡龙或看张盗版影碟。偶尔为之也算浪漫别致，日日如此的话--上帝赐给我通情达理到伟大地步的女朋友，难道还会赐给我同样伟大的她的父母吗？看着网上别人讨论着"一个普通中产阶级一生要赚多少钱?"他们列着数目说："恋爱花费(25岁～3 0岁)1000元/月×12月×5年＝6万元"......1000元，又是1000元！不吃不喝全部用来培养爱情会让我们离幸福稍稍近一些吗？
　　我曾经买过十张以内显然未中的彩票，也做过500万大奖砸到头上的美梦。现在我只希望好好过完这一年，继续吃着老妈的家常菜，每天睡得安稳，有精神温习功课，当然，别丢了手头这份1000元的活儿。明年仍旧没考上的话就要认真找份3000元以上月薪的工作，这是我给自己的期限。1000元，终究是不行的。

断桥 · 发表于 2004-5-26 10:20:00

长春
　　梦想和现实之间，有时就像一场噩梦，而我在其中，时而平淡从容，时而筋疲力尽。
　　生活想上个高度
　　悠悠，男，27岁，未婚，本科学历，平面设计师，工龄三年
　　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毕业后，也没想去别的城市发展，就在长春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师，和父母一起住。月收入千元，对现在的我来讲，虽然没什么大起大落，但我希望能上个高度。
　　工作性质决定我经常通宵作业，夜宵虽然不是AA制，但也是同事间轮换请，每次三四个人，也就40元左右。再多再苦的工作，一顿饭吃下来，心态上就很平稳，工作也很起劲。
　　创意这个东西，决定着一个设计的生死，我也常常买一些广告业内的杂志翻看，一本也就十几块钱，碰到过期折价的书刊，会像挖到宝一样欣喜若狂。当然，比较经济的方法就是常常登录国内外比较有名的设计网站浏览，这要比去美术班学习经济得多。
　　每个月也会买一些应季的衣服、外套和鞋子当然买名牌了，一件也要200元左右，其他就随意，实用就好。
　　平时的爱好主要是听音乐和看电影，每个月大概有1/3的花销都在这上面。如果不需要特别珍藏的，就去网上下载 MP3。曾经花了一整月的薪水买了一把梦寐以求的二手高档电吉他，代价是除了要压抑让人心烦意乱的烟瘾，还要每天花费近80分钟的时间上下班。有一次走在路上，下起大雨，身无分文又没有合适的避雨场所，只好一边在雨里奔跑一边唱崔健的《一无所有》。母亲知道后，给我200块钱坐车，为顾及我的感受，还说是借给我的，下个月再还。那是我第一次对钱产生危机感，毕竟工作了，还要从家里拿钱，不管什么借口，什么形式，都让我无地自容。
　　从那以后，我想过自己应不应该跳槽，但如果想有持续的发展，就应该在一家公司做久一点，慢慢向高层发展。可现在的月薪，只能让我满足一般的喜好，对于进一步满足自己的梦想，还有很大的距离。
　　我是一个在生活上没有太多想法的人，现在有一个女朋友，相处三年了。虽然两
　　个人很想在一起，有一个自己的家，可是，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除了要攒买房子的首付款，月供也会很拮据。有时，挺怕她看不起我的，毕竟男人担负的责任要比女人更多一些。眼看父母也渐渐衰老，如何解决个人问题、赡养老人问题，时常让我饱受折磨。搞音乐的朋友在酒吧赶场子，我也去过，一晚下来声音嘶哑，白天上班也无精打采。如果放弃现在的工作，一味追求音乐，又会让我因为生活没有保障，变得焦虑不堪。梦想和现实之间，有时就像一场噩梦，而我在其中时而平淡从容，时而筋疲力尽。

断桥 · 发表于 2004-5-26 10:20:00

西安
　　城市和月薪不仅是我赖以生存的资本，也是我背后一个农村家庭每个月最大的收入来源，我还没有想过将来会怎样发展，生活对于我来说，才刚刚开始。
　　城市和月薪是我赖以为生的根本
　　赵楠，女，23岁，未婚，大专学历，工龄一年，职业导游
　　大学毕业后，不知不觉就做上了导游，现在已经一年。月薪1000，不仅仅是基本工资，还有一些业务提成以及客人的小费。
　　做导游之前，觉得有个机会免费四处走走，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所以得到这份工作还是很开心的。事实上，导游担负了很大的责任，这一年多，我的1/3工资都花费在购买旅游资料上。了解客人以及其他导游不知道的旅游知识，才能在工作中更有机会表现自己。所以，一个月后我就转正了，从试用期的500元到800元，虽然别人认为两三百元的差距不算什么，但只有我知道，这些钱是多少辛苦换来的。
　　西安不是一个高消费的城市，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知道家里生活条件差，所以每个月都要将500块钱邮回去，剩下的钱用来日常开销也不算拮据。
　　住在单位宿舍，每个月只需要120元，而且不用交水电费。虽然生活条件简陋，是很多人公用的卫生间，没有厨房，但为了节省日常开支，有一个安全的住所，我已经很开心了。
　　由于我是地接团的导游，也就是活动范围不出本省，即使在旅游高峰期，也没有长途跋涉的劳累，只要一有机会和旅游团住在高档的酒店，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内，冲进房间的浴室，酣畅淋漓地泡个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因为公司宿舍没有浴池，只能去公共浴池，最便宜的也要6块钱，很舍不得去，只希望多领一些外地来的旅游团，住的条件好，更有机会泡澡，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很少到外面吃饭，即使出去，也是找一个小小的店铺，点一碗面，经验告诉我，吃面是最实惠最省钱的。为了能够吃得好一点，我自己买了一个小的电饭锅，周末没有团的时候，买点速冻水饺或者汤圆，改善一下。最奢侈的是吃小火锅了，我的饭量小，可还是忍不住多买点自己喜欢吃的蔬菜种类，第二天趁着涮过的锅底，下点粉丝和面条，又是一顿难得的美味。
　　职业决定我不会有太多自由支配的时间，不过在不忙的时候，我也会租几本自己爱看的书。只有那些特别想看，特别急用的书才会去买。
　　这一年最多的娱乐时间就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然后听从地摊上廉价购来的小收音机，虽然音质不好，但也陪我度过很多难耐的寂寞时光。
　　每个月寄给家里的钱，让家里的生活条件有很大的改善，因为家里没有电话，每次通话都要费尽周折。我的空闲时间不固定，基本上我和父母约在周六的晚上8点，给村子里的支书家打个电话，请他找一下我的父母，有时打过去爸妈早已经等在电话另一端了。虽然话没几句，两边都是报喜不报忧，但通完话就感觉心里踏实多了。每个月的话费要在50块钱左右，我现在每个月都把剩下的钱攒起来，准备买个手机，这样，和家里联系就方便多了。
　　目前最大的梦想是想多出去看看，看看其他城市都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正在努力学习英语，争取做高级导游，让很多国外的游客很好地了解西安，了解中国的文化。
　　目前最大的顾虑就是我的家庭，父母年纪大了，也体弱多病，我不能在身边照顾他们。把他们接到城市来，一是有些负担不起，另外还怕他们会不适应。每当想起这些，我就更不敢花钱了，希望每个月能多给家里寄钱，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断桥 · 发表于 2004-5-26 10:21:00

长沙
　　长沙的年轻人是不愿意谈钱的，他们爱面子，大家都知道工资就那么一点儿，可是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没有钱用。他们在聚会的时候主动买单，结识朋友时主动敬烟，口袋里只有10元钱的时候，去网吧坐一个钟点，抽一包白沙烟，剩下3 块吃一碗肉丝粉，煎一个鸡蛋。明天的问题明天会解决，相对于明天的早餐，他们更重视"尊严"。
　　有狗相伴的十年
　　谭晓锋,男，27岁，未婚，1994年，高中毕业；1994～1997年，长沙市某酒楼学徒；2002年，获长沙大学高教自考大专文凭；2002年至今，长沙某广告公司网络管理员
　　1994年，17岁，高中毕业前，他在街边捡到一条小狗，带回家里养，取了个名字"臭仔坨"。妈妈说："猫来穷，狗来富，晓锋会有财运了。"大学没考上，做厨师的爸爸说："介绍一个师傅给你，去做学徒吧！过三年出徒了，当个好厨子，比大学生赚钱多！"于是，他到了一家大酒店，从打水杂开始，学起了厨师。两年后，19岁的他终于完成了打杂的功课，熬到了仅次于大厨的卤菜师傅的位置，距离"掌勺"不远了，他却打了退堂鼓--他谈了恋爱，谁愿意带着一身油烟味儿和女友约会呢？如今，当年的女友早已天各一方，他也时常回想，如果自己坚持到底，学成厨艺，做到厨师长，也该混成高薪一族了。
　　20岁，厨艺未成，恋爱失败，他重新捡起书本，开始读自考，五年后终于拿到了大专文凭。边读自考边工作，他先后做过菜贩、小吃店老板和电脑城装机的技术员。谈了几次恋爱都吹了，成功率和8岁的"臭仔坨"根本没法比--作为一条备受宠爱的公狗，"臭仔坨"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适合谈恋爱的春天，早就儿女满天下了。拿到文凭，晓锋终于从饭店的后厨跳到高级写字楼上班，做了一家广告公司的网管，虽然月薪不过1000上下，那也是白领啊！
　　现在，晓锋27岁了，驼腿(交女朋友)要花钱的，他心里明白嘴上当然不能承认，只说没有遇到有缘人。要他回头去学厨师或者做小生意，想都别想：长沙妹坨们更中意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他已经是白领了，怎么可以回头做蓝领？晓锋现在和父母同住，做过厨师的父亲烧得一手好菜，也把他的嘴巴养刁了，他的很多朋友也喜欢没事就到他家吃饭，以至于他家每月用来买米买菜的开支远远超过其他的三口之家，爸妈对他的朋友来吃饭是非常欢迎的，只是为他带回来的朋友性别的单一性感到非常烦恼。
　　他的生活很简单：平时上班，周末白天和朋友们去踢球，晚上聚在一起看英超、意甲、欧洲杯，看到半夜再出去宵夜。他喜欢交朋友，也常和朋友们在外面吃饭，大家轮流请客，正餐少些，多是宵夜。很多长沙人有吃宵夜的习惯，无论是吃粉面还是烧烤，味道都不错，花费也不多；逢年过节或者谁的生日大家就安排聚会，有时候去卡拉OK或者DISCO，大家都有默契，有钱的就主动多出一点儿。
　　每月1000元，他当然不满意，时常感到钱不够用，除了每天一包白沙烟、早餐一碗粉的固定花销之外，他骑车上下班，午餐吃公司出钱订的盒饭，也没有什么应酬......两年来，已攒钱买了电脑，也有七八千块的积蓄，他计划中的下一个"大件"是数码相机。他打算秋天去云南旅游的时候带着，拍些好照片上传到自己常去的论坛去。至于更远的将来，既然想也想不出办法，就不要想了，生活是一天一天过的，与其自寻烦恼，不如享受当下。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钟，10点，该带"臭仔坨"出去遛了。街边，米粉店的摊子已经摆到马路边上，一个人喊住了晓锋，他和那个人聊了几句就分开了。他告诉我自己还在读自考，专升本已经过了一半的科目，又说刚刚和他讲话的是和他一起学厨师的师弟，现在在一家饭店做厨师长，每月怎么也有五六千的收入......他的语气里，既有羡慕，又带着不屑。
　　(文/菩鲁)

断桥 · 发表于 2004-5-26 10:22:00

昆明
　　有一回，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他要买房子还差几千块钱，问我有没有？我一下子难以回答。
　　梦游一般的日子
　　罢了罢了，男，25岁，未婚，现居昆明，2002年毕业于云南大学中文系
　　以往的地方不能再住了。房子下月开始每月要涨50元，每隔几天都有人敲门问有无空房。以前昆明北边的郊区地带尘土飞扬，连买点儿像样衣服的商店都没有，每次经过都要捂着鼻子，时不时还闻到附近菜市场散发出来的鱼腥味，走到街上都要时刻小心，生怕撞翻提着菜忙着回家的家庭主妇。现在却不一样，200元一月的房子全被租空了，怎么办呢？
　　还记得上大学时，总是想着早点毕业，三餐有了着落不说，喜欢的一些作家文集能够多买，还可以租一间有卫生间的房子，再也用不着连洗澡都排队，偶尔还可以去酒吧挥霍一下，长假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去旅行一把。闭上眼睛，想了多少个难眠之夜啊！
　　等呀等，终于盼到有了工作，为了一个小小的梦想，每天都拼命地干活儿，第一个月的工资拿到了800元，兴奋得走在路上都有点摇晃。真想像某一篇网文说的，走进一家小饭馆，叫两碗过桥米线，吃一碗，倒一碗。
　　但是这样的兴奋感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工作三个月后，主管对我说，我的试用期不合格，要我另谋他就。我当时就蒙了，我这样努力还不合格，那要哪种程度上的勤奋？后来才得知，我们一起去的四个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留下，这个公司一直都是用这样的手段雇佣廉价劳动力的。那口怨气虽然咬咬牙咽下了，但却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后来的两年里，我梦游一般地换了许多职业：公务员、销售员、记者、文案、导游……直到2003年上半年完全没有兴致再去找工作。
　　有一个很欣赏我的上司曾经问我，你怎么就不能在一个地方好好地待几年，这样你才有根基，钱也才会多一点。他说的是实话，我干的许多工作都是试用期，这样的试用期加起来超过一年的时间，所以我的工资从来就没有哪个月超过1000 元的。尤其是2003年没有工作的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完全靠微薄的稿费和朋友的救济过日子。那段时间，我闻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霉味。
　　平常朋友们聚会，经常叫我，但是我通常以各种理由为借口拒绝了。我明白聚会的经济概念，即使是这回有人请你吃了，下次、下下次总有自己掏腰包的时候，而我那可怜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付几次聚会。
　　有一回，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他要买房子还差几千块钱，问我有没有？我一下子难以回答。说1分钱没有，太像谎话，我都工作两年多了；说有，最多的时候也就几百块钱，怎么都不够。再说，就算可以借，那我的生活费怎么办呀？朋友有没有耿耿于怀我不知道，我自己却为此难过了好久。
　　前几天，几个诗人朋友想搞一次诗会，却为场地苦愁了好久。有地方的一定要付钱，不付钱的地方却又很远，晚一点回来，预算里连打车的钱都不够。接着好不怀念大学里的那些免费教室。
　　只是，房租要涨价了，为了50元就要搬家。倒是担心自己走后，这房间的气味和痕迹被别人更新后，恐怕连侦探小说都写不下去了，而人会干净得如同印刷前的白纸。